在海丰,提起大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近日难得清闲,和年少时的伙伴再次相约,到大街走走逛逛。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惬意,微微的秋风和我们结伴同行。一到路口,就发现路口处立着一面路牌,上面写着“中山路骑楼街”。在八十年代,这条“大街”可以说是海丰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随着县城的经济发展,东门头的热闹取代了大街的繁华,如今,大街的繁华与热闹渐渐归于沉寂。但街上依然车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两旁的各种店铺依然敞开大门,笑迎四方来客。
在大街上走走停停,时光逆流而上。
那时年少的我觉得,大街就是热闹与繁华的代名词。四乡八里的人都会赶早到这里来购买生活必需品。牵着奶奶的手逛这条街时,我总会用惊奇的目光打量每一样产品,会在打铁门前看师傅“哐啷哐啷哐”地打门锁;会在布店里看师傅帮人度量布匹;会在做衣服店的门前看旧缝纫机“哒哒哒”地缝制,然后惊奇地发现裁缝师傅把一块一块布料缝制成了一件件衣裳。几乎每一家店都会引来我好奇的目光。所有的这一些,都珍藏在我记忆的长廊中。
大街的长度只有短短几百米,但在我儿时的印象里,大街是那样的宽敞整洁,繁华气派。这是我的村里那两条狭长的小巷子所无法匹及的。沿街两侧是二层骑楼,楼上是居住的屋子,骑楼下店铺林立:打铁店、布店、灯笼店、裁缝店、金银铺、雕刻店、百货、饼铺、茶楼……可以说这里涵盖了我们海丰小城人家的一切衣食住行和文化用品,她就像现在的超级市场,应有尽有,商品货物琳琅满目。你能想到的大街都能满足你。大街,惊艳了我年少的时光,成了我在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段故事。
印象最深的是一间糖果店,店面不大,可是店门前总会挤满人,有的在看师傅拉糖丝的,有的在等糖果,每次经过这里,我总喜欢挤到前面,看师傅把糖条放在一块长长的木板上,然后,师傅拿出长刀把糖条切成长短大小一样的糖粒,在我小小的心里,这样的制作方法,这样的刀法堪称神奇。有时,师傅还会把不太规则的糖粒放在我手中,这对于年少的我来说,实在是一种恩赐。这几颗糖甜了我的心,甜了我童年的梦。
记得奶奶喜欢逛的是一间制衣店,我坐在一旁的长凳子上吃糖果,奶奶在选布料,家里六个孙子,四季的衣裳,都是这家店定制的,每次都是以我这个大孙女的身高作为标尺,其他几个弟妹的以此类推,说也奇怪,裁缝的手也太巧了,制衣的技巧实在高超。每回定制的衣服拿回家,弟弟妹妹穿起来都挺合身的,只有大一点,从不曾小一点,而这也是奶奶再三吩咐,那时家里穷,衣服大一点就可以穿多一年哪。我们几个买布定制衣服时,裁缝总会介绍时兴的布料给奶奶,可奶奶总会婉言拒绝,年少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如今读懂了“勤俭”二字,才明白奶奶持家的不容易。在后来,我读三年级时,奶奶腿脚不太方便,于是,每个周六,我都会随邻居的阿婆到这个大街买东西。要买的货物,奶奶担心我会忘记,让我记在一张纸上,买好的就打一个勾,而我担心的是口袋里的钱可千万别丢了,每走一段路总会停下来,捏一捏口袋,感到口袋鼓鼓的才安心下来,继续赶路。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在那大街街尾买鸡笼时,那个鸡笼竖来比我的身子还高哩。我愣是把这个鸡笼背回了乡下,两里多的路,累得我直不起腰,看着我背上的红色勒痕,奶奶心疼得直掉眼泪。而我却笑着安慰奶奶说:“不疼,奶奶,真的不疼。”谁说往事随风,容易遗忘,这些往事历久弥新,每每想起,总会眼角湿润。
如今,再一次踏上这条老街,繁华已经不在了。只有那二层的骑楼,在风中无声地述说着它的沧桑流年。一路走过,发觉年少时走过很多很多次的街道,其实,它并不长,二层的骑楼也并不高。打铁店里的那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此时的他已须发全白,正坐在店前抽着竹筒烟。那时候摆放着红桶的店铺,如今变成了一间烟酒店。店里也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坐在店门前的竹椅上。他和我对视了一下,给我送来了一个微笑,或许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我经过这里的时候,他也曾经如此向我报以微笑。那朴实的笑颜依然熟悉,不曾老去。
老街,写满了我童年中难以遗忘的故事,那故事很长很长。再逛一次老街,再温一次童年的天真与淳朴。
来源:善美东岸,文:吴晓静,图:百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