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洲赤雁

名园老马

汀洲是指“水边平地、小洲”。宋朝张咏有诗云：“乱云横岛屿，雁鸣下汀洲。”汀洲多在弯弯曲曲的河道或河道交错密集之地形成，是水鸟栖息的理想场所。赤雁为赤色之雁，自古以来被认为是祥瑞之鸟，《汉书·礼乐志》记：“赤雁集，六纷员。”颜师古注：“言六者，所获赤雁之数也。纷员，多貌也。东获赤雁，祥瑞多也。”汀洲、赤雁，这两个词组合起给人以开阔、灵动、优美的画面感。海丰存在以这两个名字命名的地方，汀洲为村名，赤雁为河名，赤雁河流经汀洲。海丰《明·嘉靖县志》早就有汀洲、赤岸名字的记载，汀洲是地名，赤岸河也就是现在的赤雁河。赤岸，顾名思义，即河岸的颜色为赤色。但城东的朋友告诉我，赤岸河的“岸”不读ngai6，而是读“艾（hian7）”，他认为名字也有可能来源此地古时多长艾草。

赤雁河是黄江的中游，而黄江是海丰的第一大河。很多年以来，我只知道龙津溪，不知道有黄江，虽听说过赤雁桥，却从未留意过赤雁桥所跨过的大河。我首次知道黄江的名字是因为新建的大桥写着“黄江大桥”四个字。在新桥没建成之前，我习惯把黄江旧桥所在的地方叫西闸，并不知道附近有好几条江河在这里汇集。后来我对河的存在开始有所关注，却想当然认为那里就是龙津溪的下游了。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赤雁河是六七年前。因为工作原因，我得以来到赤雁河观看了一年一度的龙舟赛。看到赤雁河，我不由得感叹我们家乡竟然还有这么宽阔，这么笔直的一条大河。龙舟赛是县里的传统节目。以前，龙舟赛都在龙津溪里进行，由于龙津溪水道窄，岸边的路也窄，所以要挤入现场观看是非常不易的。二十多年前更多的人只能从电视上去观看赛事直播，播音是用本地方言的，喊着：“加油啊！划啊！”场面的气氛紧张激烈。当时，我们一家人挤在一起龙舟赛，因为自己老家也出龙舟队，心情也是挺激动的，所以这情景记忆至今。后来我出外读书，参加工作，已多年没观看龙舟赛了，没想到龙舟赛的场地已转至赤雁河了。

时间飞逝，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看看赤雁河了。当我再次来到赤雁河的时候，发觉这里的河水平静依旧，河岸却已是旧貌换新颜了。我的心，犹如当年观看龙舟赛之时，不禁也要为这巨变而欢呼喝彩了。印象中河的东岸原本是一大片荒地，长着芒草、灌木和一些杂树。如今这里已被建成一个公园，种上了绿化树木和各种花草。公园中还新建了一座大型的音乐灯光秀喷泉，我在微信朋友圈看过它在夜晚的精彩表演，不少市民已经先睹为快了。

河的西岸是新建的观看龙舟赛的主席台，堤坝已铺成水泥路面。河坝以前是土路，崎岖不平，人们在河坝上观看龙舟赛，河里锣鼓喧天，龙舟竞发，河岸上人山人海，呼声阵阵，场面颇为壮观。沿河坝往北方向的土路原先被乱草树丛所占领，是很难通行的。如今，从赤雁桥旁开始到台东水闸止的这一段河坝路平坦整洁，旁边还建有观光栈道，开辟了红树林公园。运动员在河里训练划船，水鸟在河面上飞翔，好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丽长卷！台东水闸附近有座山，名字叫虎山。在公平水库建成之前，洪水到达虎山处经常受阻，四处泛滥，附近一带尽成泽国。公平水库建成之后，人们又把弯弯曲曲的河道进行了截直改造，对虎山隘口进行浚深拓宽（简称“破虎”），并在虎山上、下隘口之间挖一条新河进行分流，解决了洪水之害。如今，随着黄江的整治、绿化，虎山露出了温柔可人的一面，虎山的上隘口和下隘口两个湾，波光粼粼，绿树婆娑，尽显曲线美。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人们总是将时间比喻为流水，因为流水就如时间一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它的流动。数千年来，沿着这些江河的那些人，那些事，也都已随着流水远去。赤雁河的上游叫罗輋水，周边是一个通江达海的山区和平原交汇地带，是附近几个县的山海货物的集散地，南宋初年便形成了“公平旧墟”。赤雁河是一条忙碌的河，沟通着县城、公平两地，多情而又无情。人们与赤雁河相亲相伴，洪灾和旱灾却经常光顾。赤雁河中有尝不尽的酸甜苦辣，有流不尽的悲欢离合。渔人、樵夫、商客、游子、归客……在这条河上去了又来，来了又去。这条河也曾充斥暴力，被鲜血染红。山贼、倭寇、官兵磨刀擦枪，游弋于此，一场场战事一触即发。南宋末期，民族英雄文天祥率兵撤至海丰竭力抗元，宋推官承务郎卢参部与元兵在赤雁河激战，寡不敌众，全部阵亡。汀洲人民遂将卢参等宋军遗体，收埋在赤雁河东畔，造墓亭以纪念。赤雁河西岸的台东村，保留有一座清代为防御山贼建造的和平围古建筑，成为一段烽堠历史的见证。和平围古建筑外圆内方，寨墙高度达四米以上，围寨内建筑格式俗称“九包五”。据台东村村史介绍，该村历代尚武之风甚盛，出过武进士，也出过多名武举人，亦有文秀才单身执棍巡山驱贼的壮举。赤雁河在近代是一条红色之河，沿着河岸的几个村庄，在大革命时期、抗日战争时期以及解放战争时期，都设立有红色革命秘密根据地、活动据点或秘密交通站，彭湃、林甦、蓝训材等老革命家曾在这一带开展活动，得到村民的保护并帮助他们解决筹粮给养问题。

雄伟壮观的赤雁大桥横跨河面，接力千年古渡，与美丽的赤雁河一起续写千年古城文明。海丰《明·嘉靖县志》记载：“县东赤岸桥之东曰赤岸渡”，可见此桥很早之前就存在了。该桥一直为木桥，多次毁坏又被重修。据了解，该桥1976年才以水泥钢筋结构方式建成，此后又重修过几次方成为今天的样子。赤雁大桥的南部为赤山、陶河一带，赤雁河在河中村处分为东溪、西溪，为黄江的下游，分别在大湖、长沙湾出海。南部赤雁河岸两边是肥田沃野，风光如画。河坝往陶河方向可以通车，往鹿境方向是机耕路，行车不易。赤雁河是一条“笃行不殆”之河。赤雁桥北部河段工程已经完成，为新年的到来献上一份厚礼。南部河段已经河坝路也已经平整好，准备铺设成水泥路面，在离赤雁桥不远的河岸公园也正在抓紧施工中。不久，这里又将成为人们的网红打卡点了，真是可喜可贺。

汀洲赤雁河岸上的几棵大榕树是水鸟的天堂。成群的水鸟在河中捕食，在榕树上栖息。人们在大榕树的周边，种上了很多大树，让这里形成了一片小树林，给水鸟提供了更好的生态环境。鹭鸶优雅的身姿是我镜头最喜欢捕捉的光影。但鹭鸶对人保持天生的警惕，要靠近它们是要讲究方法的。站在榕树下，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待，这样可以让鹭鸶飞近身边。我正看得入神，忽然，在大榕树下的水草丛中飞出一只苍鹭，扑着翅膀飞向了远处。苍鹭体型较大，体长与大雁相似。它的行踪隐蔽，独来独往，镜头很难拍摄到它们。这时，我想到了赤雁河的名字，想到了大雁。我们的家乡是中国水鸟之乡，成群的大雁在空中排队飞行的情景常有所见。小时候，当我看到大雁在高空排队飞行时，便会对着它们大喊，希望它们变换队形。大雁是否曾经来到赤雁河呢？我想应该是有的，将来也一定会有。你看，河岸公园已经快要建好了，而赤雁河的名字也传开了，大雁还能不来吗？

来源：东岸，图文：姚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