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毓秀鹿境乡

名园老马

近年来，多次往返于汕尾与海丰县城两地，行至丽江大桥处，树立在丽江公园旁的黄褐色标志性大石碑，格外醒目，令人浮想联翩。每次想起“丽江月色”是海丰古八景之一，没有去丽江附近看看，走走，像是欠下悠久的文化传统一笔债似的。
　　去年秋天，公园竣工了，我们决定去参观，顺便看看丽江，一江碧水，水草丰茂，白鹭鸶振翼环飞。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进入鹿境乡。但见来自莲花山脉的丽江和黄江的水流在此交汇，流向大海。水流潺湲，山色幽绿，使鹿境平添灵秀的气质。

　　
乡村八月的气息，倔强昂扬，翠绿映照着山光草色。处暑后，闲步畎亩间，秋季稻田一味拔节，新秧翻浪，稻叶泛黄，耕夫荷农器，白鹭长歌相应，大有野趣。
　　相同的地点，相似的景色，相近的时间，悲欢不语，思绪飘到三十年前那个暑气未退的时节，父亲的小妹嫁到这边来，称之“六仔姑”。每逢社戏村里请客，母亲便带着我，骑自行车或摩托车，开在崎岖村路上，一路尘土飞扬，裤腿总沾上草刺，好不恼人。眺望远处峦气浮浮，淡烟隐隐，村落里鸡鸣狗跳，屋内黯淡，和城里大有径庭，我始终不肯进屋吃饭。小姑便嚷嚷着，你们城里人看不惯这农村！往事不如烟。
　　现在小姑老了，她仍住在村子里，问她为什么不去城里和儿子住呀？却回答：这里山好水好风景好。
　

　
的确，鹿境乡是个神奇的地方。
　　在几个村子之间转悠，会发现另一个大世界。
　　白天，万里澄空，山色如黛。通向村子的路道，规整宽阔，山水在旁侧，农民在边上劳作。村里小街小巷小径，鹅卵石光洁如新，明黄的瓜花从栅栏伸出来，有丝瓜吊在架子上。忽然明白过来，小姑不愿离开的，是来自土地和自然的深情供养。
　　

村舍依山而建。村中有屋数间，有田数亩，花木郁郁。庭前幽花时发，香色撩人，墙角兰菊，临水照花，姗姗可爱。走进一家民宿，桌上有茶，有棋，主人好客，屋内燃着沉香，香烟缕缕，直透心窍。客来煮茗，人间可喜事。坐在客厅，朝着窗子望去，与山谷相望，那山郁郁葱葱，闲暇大可步草径相寻。《桃花源记》的野趣、平和，不也这样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路遇“幸福咸茶”，穿过竹篱笆，在木桌上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咸茶。风在耳边细细地吹，看店窗的帘子飘起，隔着时光的丘壑，仿佛看见“池口惨案”25位无辜的村民，被日寇残酷所杀，大革命时期农民自卫军赤卫队轰轰烈烈闹革命，农民运动大王彭湃的夫人蔡素屏，以及蔡氏家族的蔡家邦、蔡家骏等革命志士百折不挠，不畏牺牲……新东村小山坡上一座保二团抗日十二英士墓，当地老百姓把这十二英士等同先人公妈一起祭拜……他们把有限的生命化成了历史的化石和标本，靠近他们，清晰可见一颗颗铿锵的赤子之心，心里装满了祖国人民，山川河流。
　　继续游走在街巷中，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从新南到新山，从新山到新东，遇见许多好听的，有意味的名字。比如说新山村，又叫鹿山、大山脚，新北村又叫鹿北、坑尾，新东村又叫鹿东、后廊。这些村子名字都和鹿有关。据说是南宋嘉定年间，吕青冈、蔡道山岳婿两人发现龙津河下游离海丰县城五公里处，有一被丽江水包围的长方形山麓。东南走向，长约五公里，宽约三公里，东边高山长有杜鹃花，每逢春天时节满山映红，遂决定在此定居，开基之日偶见二鹿嬉戏于山中，颇觉景象迷人，即兴命名“鹿境”。
　　老松，寺庙，古井，传说，景趣满前，应接不睱。
　　来了就住一宿吧，清晨听林鸟争鸣，抑扬高下；夜阑人静，立于清溪之畔，鱼跃有声，清入肌骨。
　　想起在新东村济阳堂，有位老者热情地打开祠堂的侧门，让众人前看，他推开木门时，发出“嘎吱”一声长响，打破了寂静的光阴。里面四壁清旷，苍苔遍地，瓦顶有松涛林声，俨然是八大山人笔下的冷逸长卷，笔墨之间尽是禅意。
　　人生的好光阴也许就这样，不紧不慢，闲庭信步，终为水云心。










来源：善美东岸，图文：林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