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人生中，乡情味尝得最为深刻的，当数十多年前在横美小学执教的时候了。十多年过去，横美村已发展成为陆丰甲西镇可圈可点的新农村了。当我初到横美小学时，那里还是一个十分落后的小村落，甚至有点荒凉。一条泥路从村子中间穿过，把村子分成了南北两半。一排排古旧的房子错落有致、高低不平地排列在路的两边。横美小学便坐落于村尾的溪畔——一栋两层高的旧房，呆呆的伫立在那里，看起来毫无生气。旁边是两间平房，墙体外面布满了苔痕，却被用来当作老师的办公室。正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却处处充满生活的气息，诉说着人间烟火。十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我的梦中。
横美村是迄今为止三甲地区少数还保留着畜牧生活的村庄。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百花竞相开放。当你正于花间徜徉，不时会听到一阵阵“嗡嗡嗡”的声响，那是辛勤的蜜蜂在百花丛中采蜜。走进村里，当你正流连着什么，耳边可能便传来了一阵“鹅鹅鹅”的叫声，那是屋主人趁早赶鹅下水了。走在路上，你不时会被一声声“哞哞”的牛叫声所吸引，只是少了几声牧童的短笛。但如果你愿静心聆听，牧童的歌声同样使你沉醉不知归路。当你正凝视着碧波粼粼的水面自我陶醉，一群群笨手笨脚的鸭子可能一下子打断你的沉思。《诗经》云：“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我想，这正是对横美村最好的诠释了。
在横美村这里，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远古农耕时代的生活场面。农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夫妻搭档，姐妹相携，戴着头巾，荷着锄头，面向黄土背朝天。男人们耕地耕田，女人们播种插秧。收获季节，全家老小上上下下纷纷到地里帮忙。一年到头，似乎都有干不完的活，使不完的劲。如果说阿里山的姑娘以“美如水”见称，那么，横美村的姑娘则以勤劳善良为上。
横美村更让我萦怀的还有村尾那条小溪。说是小溪，准确来说，那应该是一条一百米来宽的小河，还少不了一个渡口。河面上波纹不惊，但底下却暗流涌动。初次见到渡口，我以为这便是《边城》中老船夫和翠翠营生的那个古朴的渡头。因为我在其他地方未曾见过有着这么一位朴素的老人——撑着船，背后还跟着一位十几岁的可爱的孙女儿。老船夫每天撑着船穿梭于两岸的翠色之间。过往的人太多时，“翠翠”就在旁边帮衬着；若是没人过渡，他就在船里自个儿哼哼曲儿，或是在岸上打打水漂，有时候也会学小孩一样天真的摘一束狗尾草插在船头上。
坐在渡船上，虽然有时候也会感到一丝丝的寂寞，但同船而行的人们，往往会搭讪那么几句“啊，你是不是从溪西过来的呀？”“我也是从溪那头过来的，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邻舍人了。”每当听到这样的招呼，心里就会感到特别的亲切，仿佛是见到了一位久违的老朋友，甚至有一份他乡遇故知的欣喜。这些人中，有渡了河来卖货的，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车的，有远涉他乡看病的，有牵着牛羊到镇上卖的……到了这里，好像都已经成为一家子了。大伙都好像很珍视这难得的机缘，说说笑笑，既亲切又温厚。只可惜一渡口的路程太短了，时间也仓促了。到了河的对岸，他们就得各自拾起各人的行色分道扬镳了。什么时候再见呢？谁知道？一切都没准呢！也许还有人想多谈几句，也许还听到几声叹息。在这样的情景下，我想谁都避不了有些惘然之情吧！
每次面对着同船而行的这么些人，我的心里总是难免浮想联翩：百世修得同船渡。或许上辈子我们也是这样的同船而行吧！有时候，我又在想：假如曹子建经过的是横美溪，那么《洛神赋》的地点就不是洛水了，假如苏子瞻被贬的地方是横美村，那么前后《赤壁赋》就可能成为《横美溪赋》了。想到这里，我不禁黯然神伤——在古人面前，我是何等的渺小啊！或许我能做到的就只是临溪羡鱼罢了。但我确实想效仿朱自清和俞平伯为秦淮河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样，也为横美村增添点色彩啊！
古人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惭愧的是，自己却未能为横美的新农村建设增添一砖一瓦。唯有聊以此文，表示我满心的遗憾和愧疚！
来源：善美东岸，文：蔡秋胜，图：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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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23 17:52: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