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之美

名园老马

下班回家，路过一家新开张的鲜花店，好不热闹。那娇艳欲滴的各色玫瑰，亭亭玉立的郁金香，细腻温情的康乃馨，小巧玲珑的雏菊，星星点点的满天星……它们姿态婀娜，香气四溢，迎合着人们对于美的既定想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这个繁华喧嚣的世界里，人们往往倾心于花店中那些精心修剪、包装精致的花朵。然而，于我而言，真正触动心灵的，却是那些在路旁荒野中肆意生长、充满野性与自由的花草。[color=rgba(0, 0, 0, 0.9)]南方充沛的雨水，滋润着野外的花花草草，举目望去，到处都是肆无忌惮的绿，那是一片片绿色的海洋，点缀着簇簇多彩的浪花，在这暑热时节，毫不畏惧骄阳的炙烤，在风中摇头晃脑，自由而惬意！

瞧，乡村里五彩斑斓的“臭扎牡花”，因其性喜温暖、湿润、向阳之地，在南方村头桥边、野外路旁，都能看见其熟悉亲切的身影。小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轻吟着岁月的柔情。我曾好奇，这漂亮的小花，怎么就得了一个臭臭的俗名呢，或许跟它刺鼻的香味有关吧。后来，通过识花君，才知道，原来它也有很诗意的名字——马缨丹或五色梅。我想这么美的名字，才是它应得的。孩童时期，我们喜欢把这小小的花朵，头尾相连，串成一个个花环，或戴在头顶，或在过家家中兜售。它的果实，则是自制小竹筒炮，最佳的弹丸。长大后，才知道它根、叶、花作药用，有清热解毒、散结止痛、祛风止痒之效。吃擂茶的时候，采一些它的嫩芽，跟苦刺芯等一起捣碎，调配茶水，别有一番风味。

路边荒地的白花鬼针草则是另一番景象。在小时候的印象里，这种植物倒不常见的。现在用泛滥成灾来形容亦不为过。白色的花瓣小巧玲珑，簇拥着嫩黄的花蕊，微风拂过，轻盈的花朵微微颤动。叶片呈现出一种清新的绿色，边缘带着微微的锯齿，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它那带有倒刺的种子。那些小小的种子，犹如一个个狡黠的小精灵，当你不经意间从它身旁走过，它们便会紧紧地粘附在你的衣物上，所以，它又得了一个“粘人草”俗名。或许，你也曾为这种粘人的草籽大感烦恼。但是，一想到他们为了后代的繁衍生息，经过多少岁月的适应进化，才能凭借着这独特的方式，让自己的后代能够走向更远的地方，是否又不禁为它的智慧和努力所感动。


原野田间，大自然这条碎花裙，还绣着各色的野花，蒲公英、一点红、打碗花、野菊、水蓼、大蓟等，像揉碎了的虹，洒落在凡间。而野草们，也遵循着生命的韵律，静静地生长。虎尾草、牛筋草、狗尾草、稗草、碎米莎草，在这田间地头，不卑不亢，无论土壤肥沃、贫瘠，生生不息。

学校菜园里，瓜果的花也别有一番风情。这些命系人们餐桌的植物，它们的花，大抵不敢张扬，除了冬瓜开着黄色的大花，其他的花朵都是细细碎碎，规规矩矩的。茄子和长豆角都开着淡紫色的小花。而苦瓜、丝瓜、秋葵的花则是黄色的，仔细看去，黄又各不相同。这些瓜果的花，开着快，也谢得快，可不敢像野外的花那般恣意，因为他们得留着精气神结果呢。但我想，人们大多吃着它们的果实，却从未关注过它们花的形状和颜色的吧。但于这些瓜果而言，人们留不留意，在不在乎，都不影响它们的各自绽放。


相比于大自然这个豪气十足的大花店，路旁新开业的花店逊色不少。生养天地间的花草瓜果，它们不受拘束，自由地绽放，不在乎是否有人欣赏，不在乎是否有人在意。它们只是顺应着自然的节奏，遵循着内心的指引，顽强地生长，热烈地开放，像一群不羁的精灵。这份野性，这份率性，让我为之着迷，为之沉醉。

我想，现在的人们为什么很多愿意亲近自然，或许在钢筋水泥森林中，有太多的精神内耗。在这个信仰缺失的年代，生命的虚无感日渐沉重，为了寻觅生活的意义，大自然当中的美，确实可以给我们心灵的慰藉。就比如在这充满野性的花草世界里，让我明白，真正的美无需雕琢，无需粉饰，只需保持那份原始的纯真和自由。就像桥头的狗尾巴草，随风摇曳，逍遥自在，不被束缚，不被定义，那不羁的灵魂，自由而独立，让我心生向往。我追崇的，正是这份自然的野性，渴望像它们一样，在广袤的天地间，一呼一吸，皆自在如风。






文字：林宏油
图片：林宏油（供图）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来源：善美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