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清峰禅寺

名园老马

2021年的第二个周末时光，寒潮来袭，几杯清茗暂驱寒意，丈夫提议与其龟缩家中忍寒不如找个地方走走。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正月，陪一位同事开摩托车去清峰寺解签，山路弯绕，密林掩映，寒风中茫然无尽头的惶恐不安至今未忘。那时随同事在大门侧房找师父解签，我只往里胡乱张望了几眼并未迈入殿中，似乎宽阔的庭前有一假山奇石刻着“清峰禅寺”四个红色大字。因此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导航里搜索，按照语音提示前行，车终于从国道转入乡道，狂热期待再临记忆中那如《水浒传》拍摄现场般会突然跳出“留下买路钱”的惊险山道。经过曲折的乡道，眼前“清峰山森林公园”的牌楼让我颇感意外，密林里弯弯绕绕，终望见前面一排排金黄琉璃瓦。
鼓点声声，我们连忙循声来到最高层的大殿中，座上三佛，大迦叶尊者和阿难陀相对立于释迦牟尼佛面前。从大殿出来，沿梯而下，高大雄伟的金色建筑稳居正中，还是大雄宝殿，还是至尊三宝，还是十八罗汉，原来刚才那里是老殿，面前这一座是新殿。最为特别处是新塑的十八罗汉面容饱满和善，颜色浅淡似天使般和蔼可亲，而老殿里的十八罗汉浓墨重彩，显得狰狞可怕。

从大雄宝殿石阶拾级而下，铺着方石砖的阔町像个大操场。左右各有一栋双层楼宇，榫卯、飞檐、琉璃瓦、彩绘、石柱、镂窗……两楼相对，大小、格调、装饰完全一致。左侧钟楼，一楼财神殿，二楼挂大钟；右侧一楼伽蓝殿，二楼的大鼓直径至少五六米。室内一侧的三转楼梯是最厚实的木扶手石台阶，正中屋顶绘着彩色莲花座，挂着花蕊怒放式大吊灯，边侧是图案变幻的方格蓝底屋顶，每个横檩都有故事彩绘图，配之祥云与字符，各个柱顶、转角饰金板浮雕。居中木龛精雕细刻，整间屋子的门楣窗棂、飞檐翘角全属雕栏玉砌。看着这方正彩绘屋顶我想起这和我在北京国子监内所见一致，而这窄小的屋内乾坤让我如临敦煌莫高窟石洞内，佛祖、图绘故事、浓墨重彩……只是材质不同罢了。

往下一层是天王殿，笑佛相迎，韦驮守关，他们背靠背观人来人往。最为精致是安供他们的桃木色高大木龛，不论从哪个角度观望，廊、柱、板、檐……全是精雕细作。四大天王分列两旁，每尊佛像都近十米高，各执法器威猛俯视芸芸众生。让我叹为观止的是天王殿后照壁。“发菩提心”横额下是一句句刻为印章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各种字体，各式印章雕刻在一块块方正白色大理石上，再按序组成这一面大墙一部心经。两边三角形黑金大理石雕刻祥云、飞天、神仙等再框以纹饰金边，再自然搭配双侧楼梯、扶手和顶上雕栏，一气呵成一个六边图案，真是匠心独运啊！
天王殿门口两尊大石狮把守，自从认识了南塘华山寺的石狮后再遇这种扁平脸的石狮我就知道它必属于久远产物。公狮拎着串铜钱，母狮怀抱调皮的小狮子，它们爪踏石球，正勾头对视。站在天王殿前向前张望，山岭逶迤，林木葱茏，山势一层层往下推，最低处一眼湖水波光粼粼，天际远山云雾缭绕；向后望，佛殿居中，坐北向南，每一层两侧楼房自然伸展，殿枕山岳，两边绵山像高椅扶手般往下延伸，整个寺院似座落盆中，被山岭圈抱，此时才明白在这多年不遇的低温寒冬里这里却无丝毫寒意的原因，真是风水宝地啊。

继续游荡，我们拜谒了地藏殿、老古佛殿、祖师堂和罗元帅碑。在祖师堂内，我们被神奇古井吸引，直径不足一米的石井八角外沿圆形内圈，井水盈盈似伸手可及。我们用井旁红桶打水，清明如镜的山泉水带来一股清爽之意。据碑文记载，此井于唐初贞元七年前由开山祖师——大颠和尚创寺时所凿，一千多年来历尽风雨变幻却依旧掏之不涸，汨汨不息清甜如旧。
“西天传自禅宗一祖，中岳默然面壁九年”；“禅宗真谛溯源曹洞，说法岭东遗迹法留”；“菩提明镜原均无物，身体心灵何惹尘埃”，连读祖师堂内三龛对联，想起上个星期在潮州游玩时关于韩愈和大颠和尚的诸多神奇传说，我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那天听着大颠和尚感觉很熟悉，原来我们和他是有渊源可溯的。就在这法留山下清峰禅寺内，有祖师亲手开凿源源不休的千年古井，有祖师面壁参禅的天然石洞，有祖师亲手种植至今依旧年年献果的千年油柑树……这里，唯独没有神话与传说。

“左金龙年来，右寸金地在”细读罗元帅碑，才知这里还隐藏着明嘉靖罗晋芳元帅南下平蕃的文物古迹，当年因遇暴雨、洪水，行军艰难，竭力为百姓排危除蕃乱的罗元帅最终因身中金枪不治而去，百姓为感谢他的恩德立碑敬拜祈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是真英雄，这是真故事。这里还有突兀于松林之上的两块天然奇石被命名为“锣鼓石”。

漫步寺内，目之所及全是精心布置的园林景观，既有天然的奇石清泉，还有精心搭配的修竹绿林。两棵古老的英雄树五六人围抱的粗壮枝干傲立大雄宝殿高台两侧，枝杈几经修剪，主干似直插云霄。四周搭配无限放大的盆景：经修剪的古松巨榕，似随意安放的高矮奇石，巧若天成却是独具慧心。

一座千年古刹，就这么安于一隅，不言不宣，十几个僧众，每日按时诵经做功，再把景观精致，让每一个角落都浑若天成，布施美与艺术……清峰——禅寺，多么宁静高雅的参禅悟道处。

夕日欲颓，师父们正一扇扇关闭堂门，恋恋不舍的我们只得在山门前与千年油柑合个影而匆匆作别，但古老雅致的清峰禅寺已一刀刀刻入我心。





来源：东岸，图文：潘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