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厦口村的“炮头”

名园老马

厦口村，原名厦许村，地处海丰县城西门外，现属附城镇联河村委会管辖。明朝中叶，许姓祖先自福建漳州迁来此地建基，至今已400多年的历史。现有人口1200人，其中旅港和海外村民占四分之一，居民以许姓为主，另有姜、钟、刘等姓共居。

厦口村所在过去是一大片滩涂湿地，本地人俗称为“港”，从大面岭山汇集而来的水经这里流经乌石、笏口、圆山等村注入丽江奔向长沙湾。在这片土地肥沃的地方，厦口村人不但在农业方面取得令人羡慕的成绩，在手工业方面的所取得的成就更是远近闻名。

村民们根据传统手作，利用村子周边遍布的咸草、芦苇、竹子和露兜等天然资源慢慢发展出烟花、草席、枕头、花灯、制硝、制火药、红土（一种利用矿石加工而成的染料）等各类手工业，这手工产品令厦口村声名远播，慢慢的有了“小日本”的称号。当然！这个称号并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它是指这里发达的手工业。在村里的众多手工业产品中，要数烟花最出色了，居村中老人所说，解放后厦口村所产的烟花产业的发展达到了高峰期，品种类型多且技术独特，其中要以“鲤鱼吐子”和“组焰成字”最为神奇。

以“鲤鱼吐子”为例，燃放开始时，一尾金红色的巨大鲤鱼跃上天际，紧跟着又从大鲤鱼口中吐出一条条小鲤鱼，在空中甚是壮观。当时厦口村的烟花产业就像辰洲的蚝，辰洲的蚝吸引了越南人来学习，厦口村的烟花技术同样也吸引了别人前来取经。五几年的时候，湖南省方面派出一队人数十几人的学习组专程来到本村学习烟花制作，当时村中工匠倾囊相授，毫不藏私。非常遗憾的是，但由于历史等特殊原因，那些曾经代表过厦口村辉煌的手工技术至今大多已经失传。从村中曾经见识过的八十多岁老人口中的只言片语中，“鲤鱼吐子”其中有一种原料必不可少，那就是露兜树根部的汁液，由此可见厦口村烟花技术的复杂性。

1960年前后，海丰县开始在境内建造各个大小的水库，其中有“公平水库”、“青年水库”等，由于当时缺少能够制造火药和爆破的专家，便从本村那些曾经从事过烟花制作或火药制作的师傅中挑选了很多个人，到水库建设工地充当爆破技术员。这些从厦口村出去的技术员熟知火药的配制和爆破技术，他们能够在当时物资严重缺乏的情况下从厕所和牛棚中的人畜尿液结晶中提炼硝等火药的主要原料，从而制造出爆破性能很好的“雷管”。也正是这一批人，为厦口村的传统手工业传承留下了一条根。

80年代初期，也是我国改革开放政策开始实施的时候，各行各业开始迎来了它们的春天。这时候，两个从某地来的客人也重新唤醒了厦口村的“炮头”制造业。“炮头”，又叫彩炮，直径6公分×18公分左右的圆柱形形状，由沙土、稻草、竹子、火药、报纸、彩纸等材料制作而成，分为炮头和炮身。炮身内部中间是装有硝药的竹管作为药仓，药仓周围是稻草和砂土填充，外部再裹上报纸、彩纸和彩带等装饰；炮头则是用稍小点的竹杆和彩带制成，然后插置在药仓管口。当药仓被点燃时，爆炸力迸发将上面的炮头推出发射出去，谁抢到这个象征神赐的能够给人带来好运的炮头，谁就能得到好运，这就是海丰民间“抢炮头”的习俗了。当时这两位客人所在的地方由于一年当中有很多的民间庆典，需要很多的“炮头”，但是当地的作坊所产却远远不能够满足当地的需求，所以只能到外面寻求购买。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厦口村的事情，认为根据传统这个村的人肯定有人会制作“炮头”，于是便前来了解。

可是他们不了解的是，这时候厦口村原本从事这个行业的老人大多已经过世，剩下的人又不愿意再重操旧业。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有几个年轻人认为事情简单且有利可图，便问客人对炮头有何要求，客人说要求不高，只要炮头燃放时能够高过“厝岿头”就行，这几个年轻人听后顿时大喜过望，心里想这还不简单，于是便拍着胸口和这两位客人要了定金签了合同。他们马上购买了工具和原料，在村子里成立了作坊，着手研制炮头。当他们兴高采烈的为所产的第一枚炮头试炮时却发现事情并不是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这些炮头试放时不时爆了就是蹦不高，最后不但赔了钱，让厦口村蒙羞。

这时候，那些老人可坐不住了，这可是关系到村子名声的事情呀！不得已，他们纷纷从床底下翻出封存已久的生产工具重操旧业，终于做出了合格而且优质的炮头。原来，这制作炮头的火药的配制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它的关键技术就在火药的配比上，普通的硝药的爆发时是呈辐射状的，这就造成了炮体爆炸的原因。老艺人们调整了硝药中木炭、硫磺和硝的配比，制成了只向上爆发的“直药”，轻松的解决掉了问题，最终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并重新签了合同。慢慢的，由于厦口村出产的炮头的质优价廉，名声开始在周围打响，现在村子里的业务不但在本市占了很大的份额，还远销邻近的惠东和潮汕一带和港澳地区。每年，正月初四的玄武山，三月二十三的凤山妈祖和正月二十的梅陇圩这些民俗味道很浓的地方都可以见到厦口村炮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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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随着本村最后一个制作花灯的手工艺人过世，“炮头”的制作成了厦口村唯一一项传统手工艺传承。只有静静放在作坊门口边的那口老旧的、用来舂火药的大石臼见证过厦口村曾经的辉煌。

本文来源：看东岸，图文：许宇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