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塘

名园老马

冬阳和煦，趁闲暇，回乡下老家走走，车子刚行到村子口，就听到抽水机“轰轰”的作业声，顺着村道继续往前行，原来是正抽掉村里老鱼塘的水，我恍然大悟，从童年懂事开始，每年农历冬至前后，正是鱼肥时节，村里头组织抽干鱼塘，集中拉网捕鱼，那时鱼塘边会堆放好多筐鱼，有鲢鱼、草鱼、鲤鱼等。待捕获完毕，村干部会按全村人口分配，家家有份，每户若干斤鱼，村民们分到鱼，脸上荡漾着笑容如沐春风，也算图个年年有余的好彩。

想不到，我搬离乡下老家已有十几年，过年前，鱼塘捕鱼、分鱼的习惯一直传承下来。鱼肉鲜美甘甜，是村里人的美味佳肴，老鱼塘就这样供养了一代又一代村民，而村民回报它的是敬仰和守护。它成了我们村的记忆符号和精神图腾，看到它总难免勾起回忆。

老鱼塘面积约略有半个南门湖般大，堤岸没有砌石头，生长着翠绿的植物，一遇到夏雨天气，就容易溃裂，小时候，家里人常常叮嘱，雨天不要近岸边玩耍。几年前，经村里乡贤集资砌起了花岗岩堤岸，筑造了栏杠和花坛，美观又牢固，不用担心会被打雨冲溃。

老鱼塘究竟有多老？听家里祖辈人说他们从小就有的，所以，它有一段悠长的存在时间。塘边有一棵榕树和杨桃树，榕树躯杆硕大，一个成年人合抱不住，不管是暖和的春天，炎热的夏日，凉爽的秋季，或者是寒风刺骨的冬天，它总是四季常绿，树冠尤如一把撑开的绿色大伞，独木成林，遮住了岸边一大片地，树杆上悬垂着许多的气根，有粗有细，有的已经扎入地里，一阵风刮过，一把一把气根随风飘荡，犹如像维吾尔族小姑娘的辫子一样。小时候，夏天常常和伙伴在树荫下玩耍、乘凉、下橡旗，习习凉风一吹，我们会有昏昏睡意。正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当然，乘凉的人不能忘记种树的人，这始终是做人的本份和精神传承。

与老榕树相隔不远处的杨桃树，约有三层楼高，树干高直，枝繁叶茂，枝干柔韧伸延，带着茂密绿叶，悠然不断长向四面八方，遮天蔽日，美中不足的是，杨桃果实是酸的，到了夏天，果实成熟，树上挂满黄色的杨桃果，我们是望“杨桃”兴叹，引不起兴趣，不会主动采摘，任其成熟，自然掉下来，唯一的大作用就是村妇将果实捡来，捣碎，利用其酸性，和换洗衣服一起浸泡，可以去污垢，在经济不宽裕年代，它确实是无用之大用。家里老人会捡一些，切成片，撒些辣椒盐，说可以去暑气，要让我们尝尝，只能勉为其难的咽下几口，酸酸的，辣辣的，辣得满头大汗，鼻水眼泪一起流。

学习之余，我们会到塘边走走、玩玩，鱼塘的水清澈见底，泛着绿光，站在岸边，可以看鱼跃清波，鱼鹰低飞，不时钻入水面叼鱼而腾空飞走；可以望清水映白云蓝天绿树，可以观静水映一轮秋月。村里人很爱护鱼塘，决不允许玷污它，闲散老人常常三三两两在榕树下静坐或攀谈，同时守候老鱼塘，若有人想往鱼塘里丢生活垃圾，定会制止他们；一到夏日，村里里总有人在沟渠里游泳，亦有人想到清澈见底的老鱼塘游泳，他们会毫不犹豫阻止，生怕惊扰塘里的鱼类。村民们时常会将吃剩的饭菜，倒进塘里喂养它们，会看到鱼翻滚肥硕的身躯，即使在粮食匮乏时代，村里人也不会亏待鱼塘里的鱼，似乎这些鱼，与村里人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时至今日，再次来到老鱼塘边，水更清了，鱼更肥硕了，村民们脸上泛着丰收的喜悦和自信。虽尝惯了外面鱼虾，但老家鱼塘产的鱼是最鲜美的。

本文来源：看东岸，文：马泽松，图：百度